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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北翻譯公會 - 公會公告 | 2003-04-25 | 人氣:1888

        我認為,從事翻譯工作的人了不起,投身到翻譯社工作的人,更是了不起。為什麼?請先讀我這篇小文章。
        有人說,金錢萬能,遇到愛情則無能;又有人說,電腦功能大焉哉,可不能用作整篇文章的翻譯。前一句話,似乎仍有其商榷性在,因為所謂愛情,乃是一種最融洽的兩性關係,藉金錢能獲得兩性關係,是不爭之事實;既有兩性關係存在,日久生情,進而發展為愛情,也非絕不可能或絕無其事。後一句話,我認為大有其道理,電腦功能特大特多,遇到整篇文章,則沒轍。
        又有人以為,能創作的人,可能也會翻譯;而常常翻譯的人,則不能創作了。言下之意,幹翻譯的人幹久了,自己便失去了主見,文思大減,脖子上的腦袋,成了電視機的映像管,全是聽別人的了。實際上,我們雖不強調翻譯比創作難,郤也不能斷定翻譯比創作容易。翻譯的人不僅要有至少兩種文字素養,兩國文學素養,還要有上至天文、下至地理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豊富常識。創作可以囿限於自己所知曉的範圍內下功夫,翻譯則一切由不得己。我國自古以來,在創作有成就的人,可說是多如過江之鯽,但是能夠被稱為翻譯家的人,怕只是寥若晨星。翻譯之難,有「一名之立,旬日踟躇」的話,比起那「騎驢衝太尹」,或「僧推月下門」,更顯得費時費力得多。翻譯道上頂尖人物嚴幾道說過,「譯事三難信雅達,求其信已大難矣。」創作難,翻譯尤難。創作是運用自己腦袋,翻譯乃是揣摸別人腦袋以運用自己腦袋。有人說,翻譯也是一種創作,好的翻譯更是「再創作」,想來就是這個道理。創作靠靈感,靈感至,下筆千言,倚馬可待。王勃在《滕王閣序》中的名句:「落霞與孤騖齊飛,秋水共長天一色。」乃杯酒間的佳構;而曹子建的七步成章,更是不旋踵的事。在中外文學史上,尚難發現有一篇上乘的翻譯作品,是一蹴而就。

        恰似電腦翻譯而不是人腦翻譯的例子也有,把高雄市的愛河譯成Ai River便毫無靈氣可言,如果第一位英譯愛河的人,曾經讀過美國現代詩人馬斯脫(Edgarree Masters)的詩句And by Spoon River Getting Many Shells,何不揀出這個現成的 Spoon River,有人味,又美又妥貼的譯名呢!《孔雀東南飛》首次英譯是用作博士論文的,主持口試的法國漢學家問:「孔雀為何飛向東南?」這位準博士脫口而應:「奈何西北寒!」這當然不關翻譯正題,可也算是靈感之作。有人主張,第一位把專有名詞譯左了的人,簡直該打兩次屁股,何以故?一是打給外國讀者看,一是打給本國讀者聽。在美國紐約的Empire State Building(帝國大廈),較服貼的中譯應該是「皇州大廈」,State 是國也是州,Empire State 本是紐約的別名。想想看,洋人把上海譯成Shanghai,原是上海話的發音,最早喊出shanghai是在十九世紀五十年代,在今日而當時為蠻荒之地的外灘和南京東路上,常有當地人被洋人擄去做工,甚至被拐上洋輪輸外當苦力的事兒發生,而每當被擄被拐時,無辜百姓則高呼shanghai,因而Shamghai是上海的英譯,而shanghai乃被擄被拐之意。還有上海的簡稱為滬,英(音)譯絕不是who,那不把洋人who迷糊才怪。上海人對「弄」的發音,原是lane的中譯,上海最早的一條街是在英租界的Park  Lane 中譯「公園弄」,就是今天外灘旁的南京東路,1999年十月一日起,被啟用為徒步區。
       譯文再「信」,也不會是原文的百分百。所以說,一篇好的翻譯文章,是把信雅達揉和成一體,再以自己的文字予以形象化。如果把創作比方為繪畫,翻譯則如攝影。前者取材雖一,而其作品則因人因地、因時因境而異,而千變萬化;後者的取景、焦距、光源等儘管有所不同,但其實體為一,絕不會把人物拍成狗貓,或把沙漠拍成森林。攝影絕無可能取代繪畫地位,繪畫是藝術,攝影也是藝術;翻譯的表達能力也同樣需要創作,所不同的乃是創作的素材來自自己,翻譯的素材來自他人。

       不常翻譯的人,尤其是來到翻譯社的客人,他們以為:翻譯文學作品是藝術,其需要的文字技巧並不遜於創作,而一般應用文件則只要翻譯得四平八穩,工工整整就行,滿紙匠氣,鮮有藝術可言,事實上卻大謬特謬!在下曾譯過一篇代理商的契約,原(英)文中有一條,從頭到尾是一個句子,著實化了我一天半的時間,比起寫一篇三千字的散文要吃力的多。但是因此而領略到「譯著」過程中的其中真味,自得其樂的感受,真也是如人飲水,如醉如痴。翻譯不是一件討好的工作(thankless job),卻是一件極有成就感(a sense of fulfillment)的工作。
       翻譯的妙處,不僅可以較量你的譯出文字(target language)的功力,對你原文(source language)程度也可以立見分曉。我常想,國內的各種考試,包括翻譯師考照,中外文何不一併考試,只要來兩篇短文翻譯,就可以很快評分了。
        台北市的翻譯社(公司)兩年前尚有百家左右,至今活存率不及六成,這種情況我認為不足為慮,到明年,有理由預測可能還要少些,但是營業額的總和卻仍將持續成長,大環境的經濟雖然不景氣,地區與地區間的文字流通需要的翻譯量不會因之而減少。尤其是當本世紀二十年代開始,中文的使用、普遍,和流行,將會凌駕英文之上。我希望我們在翻譯社工作多年的朋友們,要忍耐這短時期的寂寞,努力充實自己,不僅外文要求精進,更要在中文的運用技巧上加把勁。成師成匠,亦師亦匠,或終生為匠,端在你我在獨處時之學習與修為。我建議,有些單打獨鬥的個體戶的會員們,不妨幾家聯盟,各獻所長,更新設備,在網路上開拓商機。祝福會員先進們,更上層樓。

 

附記:本文除第一段及最後一段乃臨時撰寫,全文乃部分摘錄自拙著《淺談翻譯》,該稿曾先後發表於台北的《翻譯天地》月刊,及韓國翻譯家協會發行之《翻譯季刊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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